不歸路

最近接連看到兩則新聞,內心不禁感慨萬千。

第一則和雄師旅行社有關。
雄師如今是台灣旅行社的代名詞,去年營收突破300億元,市占率超過13%,遙遙領先其他競爭對手。今年1月、2月,雄師業績創歷史新高,6月底以前所有旅行團皆客滿,一片氣勢如宏,董事長王文傑從未感覺人生如此風光!
122日,王董事長搭機赴美過農曆年,去程時還做著美夢――3月中旬與三千名員工和供應商,共同慶祝公司35週年慶;沒料到隔天飛機落地,迎接他的卻是超級惡夢――新冠肺炎、武漢封城!
王董事長當機立斷,先決定暫停所有出發到大陸的旅行團,這讓公司賠掉2.6億元;緊接著觀光局宣布所有旅行社禁止出團——從這天開始,雄師營收歸零,王董事長耗費畢生心血打下的江山,頓時土崩瓦解、危在旦夕!

第二則新聞剛剛才看到,和「星聚點」KTV有關。
據媒體報導,由於疫情影響,知名娛樂場所星聚點傳出經營困難,在實施無薪假以後,不久前開始分批資遣員工。台北市政府勞動局證實,星聚點今年已資遣143名員工,其中34月就高達110人,目前該局已去函星聚點要求說明。

第二則新聞只是今年「不景氣」的冰山一角,可能你沒看到,或是看到了也不在意。然而對我,這有十分特殊的意義。
星聚點是我老朋友L創建。
2008年草創之初,我跟著L四處尋找可能的營業門市,陪著他議約簽約,還親自監督舊址拆除工程,直到完成設計、裝潢,三家門市開張營業,我才辭去工作,返回桃園恢復退休生活。
如果說L是星聚點的父親,我大概算得上褓姆。
星聚點因經營困難被迫資遣員工,看得我萬分感慨這讓我清楚憶起2003SARS防疫期間,我在「錢櫃」任職,L是錢櫃董事長,當時公司高層絞盡腦汁,試圖挽救幾近跌到谷底的業績。
那時形勢是何等險峻,「錢途」是多麼艱難,縱然如此,L也不曾動念資遣任何員工。
將心比心,我能想像星聚點目前面臨的困境,這自然讓我感慨起來!


感慨什麼?
不管是雄師董事長王文傑,或星聚點創建者L,兩個大老闆到底犯了什麼錯?
假如你是學生、公務員,或私人企業員工,若遭到處分,定然是因為失職、出錯……,總之是做錯了什麼。
王文傑和L呢?
他們在工作崗位極其專業、倍極辛勞,只因為一個全球都無法預料的病毒,即使沒犯丁點錯,卻也可能毀掉他們一生打拚的事業!

幾週前受邀參加某公司產品說明會,因為老闆M是我的好朋友,他希望我聽聽他們的想法,好能為產品銷售提供意見。
說明會現場,瞧見十餘位員工殷切地接待、解說,裡裡外外忙成一團。
那一剎那,我忽然明白商場是條不歸路。

我清楚M近幾年事業不太順利。
現場許多員工是他的親戚,或朋友、同學的小孩――每一個,都是M背上的負擔。事業順利的時候,固然人生風風火火,可是,誰知道哪一天一個「錯不在他」的原因,從此就可能讓他從天堂墜入地獄。

L曾經對我說,他不會支持孩子從商。
我問為什麼?
他只講了一句話:商場是條不歸路!
當時我不明白,如今了解了。
不要輕易踏入商場。
倘若經商之初就遭遇挫敗,那也罷;苦的是開始時看似風光,接著便再也停不下來,而即使一路順遂,沿途所須承受的壓力、風險,若非身歷其境,絕難以體會。

那是一條徹徹底底的不歸路!